女娲之梦｜激情故事：三面之缘……
摘要：不知为何，打这个电话竟然有些莫名的紧张……我认认真真地按下每一个数字，那边传来了一个冷漠又麻木的女声：“对不起，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……”
这个男人，我只见过他三次。
初见是在某一天早晨，我与友人相约见面，友人尚未来到，我便坐在百货商场前的长椅上等她。这时，不远处一个拄着双拐的残疾人，他虽拄着双拐，但手脚麻利、动作娴熟，想来这腿伤并非一日两日的事了。他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，穿着一件似乎算不上高档的深蓝色西装，里头系着一条有些发旧的暗紫色领带，衣服干净整洁，整个人显得很有精气神，来往的人不免多看几眼，我看着他的时候，他也正看着我，我们的目光相遇了。
他径直来到我身边，露出拘谨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，问我卫生间在哪。我平时生活中几乎不曾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残疾人士，此刻有几分紧张。我假装镇定，指着右手边的方向，告诉他不远，五六分钟即到，可他并没有前往的意思，在原地犹豫徘徊，我见他欲言又止，便问怎么回事，他指了下商场外那条车水马龙的金融大街，告诉我他的车停在那里，来回时间可能比较长，担心交警贴条。这条大街处于繁华地段，停车位早就满了，车子太多，难免出现乱停乱放的现象，时不时有交警来贴上几张罚单。我内心有些触动，一个残疾人来回一趟不容易，要比正常人多出几倍时间，卫生间过程多有不便，需要的时间会更长。“你放心去吧，我给你看车！”说完，我就来到车子旁，那是一辆黑色的大众，半新半旧的样子，车子有磨损的地方，一些深浅不一的刮痕，就像是还没有涂上白色颜料的树皮，明目张胆地裸露在外。开车是一项体力活，对于健全的人来说，开久了难免疲惫，而他身患残疾，又是如何驾驭车子？不知不觉过了四十多分钟，他回来了，恭敬地向我鞠了一躬以示感谢。他看到我脸上充满了疑惑，并不避讳什么，而是来到车旁，撩起了裤管，他的左腿安装上了假肢，右腿脚踝以上有一个三寸长的深褐色伤痕，那道疤痕如同一种顽强的生物，依附于他的躯体上。
从他口中得知，这些伤来源于三年前的一场车祸。老天爷眷顾，他捡回来半条命，而坐在副驾驶上的妻子由于伤势太重，失血过多，救护车还没到，她就永远地停止了心跳。肇事者是一辆大货车司机，逃逸了，至今还没找到。他缓缓地诉说着，像是打开了内心深处尘封已久的记忆，眼睛里露出黯淡与失落的神情。我不忍多看他，便将脸别过去注视前方。
“我要去接女儿了。”他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，语气变得轻松起来，完全没有之前的沉重感。他冲我露出了绅士的笑容，然后发动车子，缓缓而去。
我望着渐渐远去的黑色大众，有几分感动，也有几分感伤……
再次见到他是在半年后的一个下午，我去中心小学接姐姐的儿子回家，学生还没有放学，校园大门紧锁着，里面传来阵阵郎朗的读书声。
正当我百无聊赖的时候，一辆黑色轿车映入了我的眼帘，感觉很熟悉，像是在哪里见过，却又一时记不起来，我开始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答案，这时，黑色轿车的主人摇下了车窗，伸出手来向我示意。我们看到彼此，都有些惊讶，也带着点惊喜。半年多不见，他看起来更加清瘦了，眉目之间也少了几分精气神。他下了车，并没有拄拐杖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，丝毫看不出他的腿有任何问题。他告诉我，他的左腿经过长时间的训练，现在不需要拐杖了。说着便来回走了几步，步子很轻，步调很慢，他努力做出无异于正常人走路的样子，可还是能够看出来他的左腿有些吃力。
此次重逢，他健谈了许多，我想他应该原本就是一个生性开朗的人。他告诉我，肇事者找到了，司机动用人脉花钱找了关系，并没有受到法律制裁，最后只是赔了一点钱，此事就草草地结束了。他不甘心，重新上访，找警察，找人证，为此花了不少金钱和精力，整个人也日益憔悴了，可终究力量单薄，就像一颗扔进大海的石子，虽能溅起水花，但是改变不了什么。纵使内心愤愤不平，生活的负担让他没有过多的时间去寻找人世间的公正，他需要养家糊口，需要继续往前走，只能将此事暂放一边。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自责，还有对妻子深深的歉意。
他说以前工作忙，都是妻子接女儿上下学，她会把家里的一切都料理周全，把父母照顾得很好，她的性格特别好，很温柔，她娘家家庭条件比较优越，当初在一起时，她不顾父母反对，毅然决然地要与他在一起，跟着他吃了很多苦，却从来没有半点抱怨和嫌弃。妻子走后，他在医院躺了整整大半年，公司也关闭了，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，他想过撒手人寰，随妻子一块远去了，可又不能这样做，他还有女儿。说到女儿，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，眼神里满是温情与爱意。
这时，听到不远处有一个小姑娘喊他爸爸，她一蹦一跳地跑过来，很开心的样子。她长得眉清目秀，一双大大的眼睛就像会说话的星星，想来她母亲肯定是一位很美丽的女子。她是个活泼的小女生，不停地诉说着一天的见闻趣事。我的小侄子也出来了，于是，他对我挥了挥手，说了声再会。他的大手拉着女儿的小手，在有说有笑中慢慢远去了。
我看着他们一大一小被夕阳渐渐拉长的身影，有几分羡慕，也有几分敬意。wWW.52dwX.COM <
隔年的八月，夏日炎炎，知了在道路两旁的参天大树上声嘶力竭，像是要在这个夏天留下荡气回肠的呐喊声。响亮的声音打破午后的宁静，令人困意全无。隔壁新搬来一户人家，楼梯的脚步声不绝于耳，想必新邻居的家什一定不少。我对新来的邻居并不好奇，住了快三年，这栋楼里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，平时照面不多，更谈不上点头之交了。我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冷饮，喝了一大口，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瞬间弥漫全身，绵绵的闷热和压抑顿时消散不少。这时大门外突然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，不是小孩任性的哭闹，也不是女生委屈的哭泣。我有些纳闷，不禁打开家门，一个看起来快三十的男子在对面客厅的角落里抹眼泪，他用手指了指家具，又看了看家具旁的女人，又急又躁，想说话又说不出来，断断续续发出几个语气词。那个女人打扮时髦化着浓妆，手上的钻石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的，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派头。
她面带愠色，瞧见我，便立即一副自来熟的样子，立马拉我进客厅。她指着一张崭新的茶几，告诉我：“你看，这搬家工人都把我的家具给弄坏了！气死我了！”她气急败坏地说着。那张茶几是檀木制成的，色泽光亮，表面光滑剔透，看起来价格不菲，而茶几边缘被磨破了一个角，原来这就是她发怒的原因。那个男子还在不知所措地哭着，他满头大汗，胸前的衣裳也湿了一大块，不知道是炎热还是感觉委屈，他的脸憋得通红，脸上全是水滴，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。他用沾染了灰尘的双手不停地在脸上拭来拭去，脸颊有些脏了。我回房拿出一包纸巾，再次去的时候，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。
他不停地对那个女人鞠躬道歉，有几分想讨好对方的意思，说：“都是我们的失误，会对你的损失进行赔偿”可她还是有些不依不饶样子，他陷入了为难的境况。我走到了他身边，当他看到我时，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，又惊讶又尴尬。他汗流浃背，头发也湿了，气喘吁吁的，想必是花费了很大精力才爬上这九楼来的，我忙向邻居解释：“这几天电梯维修，搬家工人要爬九楼，的确挺不容易的……”好话说了一大堆，后来，她总算同意赔五百元，并且免去搬家费。
从她家出来，他们两个有些精疲力尽了，我邀请他们去我家坐会，他拒绝了，说赶着回去接下一单生意，我没有强留，跑到冰箱拿了两瓶纯净水给他们，他俩拧开盖子，一饮而尽。我送他下楼，他的腿脚依然与寻常人不同，几年前的那场车祸，让他走路永远比别人慢。
送他的途中，我知道了那个人是他的弟弟，弟弟是个哑巴，小时候家里经济条件不好，没上过学。他的腿慢慢好了后，便开了一个小型的搬家公司，他负责开车和谈业务，弟弟负责搬运行李，虽然收入不多，但也能支撑全家人的生活。
上车之前，他递给了我一张名片，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：苏雪明。他打开了车门，回过头来冲我挥手，几缕阳光沿着树枝的缝隙照下来，刚好映在他历经沧桑的脸上。
我望着那只在空中挥舞着的手，有几分辛酸，也有几分惆怅……
两年后，我换了新房子，准备搬家，于是便翻出那张夹在书里面的名片，名片有些泛黄了，字迹也褪色了。
不知为何，打这个电话竟然有些莫名的紧张……
我认认真真地按下每一个数字，那边传来了一个冷漠又麻木的女声：“对不起，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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