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娲之梦|激情故事:火车是一列长长的思念……
摘要:儿时,父亲是我身下的“火车”,它也是我对远方世界的一个梦想。如今,火车则是一列长长的思念,穿梭在异乡与故乡之间,也压在父亲身上。只不过,当年在他身上坐压着的,是他“咯咯咯”清脆欢笑着的小儿。现在,压在他身上的,依旧是一列长长的火车,还有那如火车般长长的思念。
儿时的火车,在我总也想象不出是何模样的脑海里,也在父亲的口中和他的肚皮上。
我小的时候,父亲很忙。偶有空闲的时候,父亲也会逗我玩上一会儿,而所玩最多的就是开火车游戏。
父亲喜欢把我放在他的肚皮上,说要让我上去当火车司机。我便骑在他的肚子上,仿佛真成了一名神气的火车司机,而我屁股下面所坐着的父亲身躯,便是一列奔驰着的火车。
我骑上去后,父亲就将他那两只粗糙的大手对握一起,在两只对握的手掌之间,鼓留出一个空腔,再在两个大拇指相接处,留上一个小口儿,这由两手所握成的有口儿空腔,配上父亲有意识的用嘴对空腔吹动,那空腔被吹时所发出的声响,便是火车启动时的标准程式。
我坐上去后,父亲口中便模拟车站的播音:“乘客们请注意,开往北京的列车马上就要出发了,请坐稳扶好!”我便赶紧坐好身子,知道“火车”就要发动了。
只听从父亲喉咙里发出两声连续的“呜……,呜……”声响,这便是火车要启动时那两声长长的汽笛。接下来,他的嘴就对着两手所握成的空腔,开始有节奏地吹起气来,所模拟的是当火车开动时,蒸汽机做功排气时发出的“哧……哧……”声。那声音由慢到快,由长到短,再配合着他身体些微的动作,“火车”便从开动到快速奔驰起来。
不时,父亲的嘴里会发出几声短促的汽笛鸣响,接着便是火车在快速奔驰时发出的“哐哧”声。父亲的“火车”快速奔驰着,我也在他身上“咯咯嘎嘎”地笑个不停,仿佛自己开的就是一列真火车。
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,这个开火车游戏,都是我和父亲互动嬉戏的保留节目。而父亲总是忙多闲少,玩这样游戏的机会终是不多的。于是,到了晚上,我躺在床上未入睡前,常常会在脑中幻想真火车的模样。可我终归是未见过真火车,所能的便只有在父亲所描述火车模样的基础上,在小脑袋瓜里进行一番自我想象和加工,将它想成一条吐着白汽的钢铁长龙,伏卧在长长的铁轨上,轰隆隆地快速前行。
听父亲说,离小镇不很远的地方,就有运煤的小火车经过,体量相比通常的火车小些,但模样基本相同。我便一直在心中有个希望:梦想哪一天能去看看它究竟是个啥样“怪物”,好圆了一直以来自己心中的那个念想。这样的一个愿望,一直藏在我内心深处,成了挥之不去的梦想。常常是我半夜醒来后,两眼望着暗黑的夜,脑中却在努力刻画火车那个钢铁怪物的模样。
至五岁时,舅舅和妗子要去山西河津,看望在那里工作的我姥爷,他们将我也一起带了去。因此,我也就有了近距离观看和接触火车的机会。
那时候的火车,印象中都是绿颜色,车票是那种窄长的硬纸式样,车厢中的座椅也都是蒙着绿色的人造皮革,不但坐着生硬,车厢里也冷,完全和我脑中所想象的大为不同。我很想到前面去看看车头,可现实的状况根本不可能允许,仅只在我们上车时,看到了每节车厢联接处的大致模样。我也因此知道了,火车原来并不是长长的一个整体,而是由一节节车厢串结起来的组合。
虽不能亲自去前面看车头的模样,但火车在运行时,偶尔也会有相向行驶过来的列车,我便可以在他们交汇的那一瞬间,看到对面火车车头的大致模样。美中不足的是,因两列车相向行驶时的相对速度较快,那车头从来都是一晃而过的,看得并不十分真切。只知道车头上有一个大而圆的车灯,以及那“中国铁路”的特有标志。即便如此,它也给了我对火车头的最直观印象,将我想象中“火车”的样子进行勘正。
可惜的是,那时候我还太小,对于火车这样的庞然大物,了解和认知都是极为粗浅的,但它的模样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。而从火车身子底下延伸向远处,那总也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长铁轨,便给了我无尽的想象,使我想当然地以为,它能通达到人们想要去的任何地方。
听舅舅说,他年轻的时候,曾一个人偷偷地扒着运煤的火车去外省。现在想来,扒煤火车本身并不是一件十分光彩的事情,至少说他那时应当是没钱坐客车的。可于那时候的我来说,听舅舅数说他扒火车的经历,倒觉得他是个无比厉害的角色,如同武打小说里会飞檐走壁的大侠。以至于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,晚上睡觉前我都不禁会想:什么时候我也可以扒上飞奔的运煤火车,去向未知的远方。
可以说,我脑中对于火车的想象和刻画,一直都在不断地延续着。这样的想像和刻画,一直陪伴着我的少年时光。
故乡小镇四面环山,而那四面的小山便仿如是一圈藩篱,始终将我圈禁在里面,令我无法逾越。至多,我能爬到小山的顶上,去极目远望,看出镇的公路如绳般蜿蜒着伸向远方,直到与苍茫的天空相融在一起。那时候,我最大的愿望,便是想顺着那条绳样的公路能走出去,一直走到有火车的地方,哪怕所遇到的仅仅是一辆运煤的小火车,我也要扒上去,让它载我去向那广阔的未知远方。
而这样的一个梦想,在我高中毕业后的那个冬天,终于实现了,只不过载我的并不是运煤火车,而是一列运兵的列车。
考学失利的我,为生活所迫,也为了自己的梦想,便迫切地想逃离小镇,更希望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生活。而那时农民要想摆脱土地的途径只有两条:考学或是当兵。考学的路是已经被自己堵死了的,我便把希望寄托在了当兵这仅剩的一条路上。
相较于那时许多想当兵的农村青年,我想我是幸运的。我的幸运归功于父母,是他们在家庭极困难的情况下,供我读完了高中。而我被接兵人员选中的重要原因,就是我的高中文凭。要知道,在当年小镇报名参军的几十个人里面,我是唯一一名普通高中毕业的学生。 <
验上了兵,《入伍通知书》在不久后也被送到了家中。那时候我已经知道,自己是要被分到银川当兵的,虽然还没有穿上军装,我的心却早已经随着那一纸《入伍通知书》,飞到了那个只在地理课本上见到过的字眼——宁夏银川。我在默默盼望着,盼早一天能领上军装,盼早日乘车离开小镇,坐上我向往许久的火车,让它载着我奔向远方,去实现自己青春的梦想。
告别了送行的父母、亲友,送兵的大客车把我们拉到了火车站广场。我们就坐在那陌生而又宽阔的广场上,天阴沉沉的。第一次脱开父母臂膀守护的我们,有人兴奋,有人迷茫,也有人沮丧。而我,更多的则是一种隐隐的期待,期待的便是坐上火车,在实现自己儿时梦想的同时,也圆自己绿军装的梦。
进了车站,本想仔细看看火车的模样,却被赶鸭子般带进指定的车厢。按座位坐好后,一群毛头小伙儿在车厢内兴奋地说着话,畅想着他们未来美好的军营生活。而我,则静寂地坐在那里,不言不语,在脑中思想未来军营生活的情景。接下来,便是在郑州、西安、兰州几个大站间一趟趟倒车,每次都有序而紧张,所以也就未能顾得上细看火车的真正模样,两日的旅程折腾下来,人早已疲惫,也就没了多少愿意再去探究火车的心思,只盼着能快些到终点。
而当真的到了终点,人一下了火车,心中却更没了底儿,不知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。军车拉着我们在银川的街道上穿行,凌晨恣意的寒风、昏黄而孤寂的路灯、守卫森严的营房,一切在我们眼中都显得是那么冰冷。
而不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,自己选择的路,那就要咬牙坚定地走下去。经历了新兵连三个多月的磨砺,之后是下到基层连队的锤练,每天所要面对的基本就是高强度的训练和执勤,除了盼着能睡个好觉外,我便再无其它奢望。直到服役进入第三个年头后,按规定可以享受探亲假了,那种对于归家的渴望,以及对火车探究的念头才时时占据心头。晚上躺在床上禁不住就会思乡,会想坐火车,让它载着我在黑夜里奔驰,一任思绪随火车汽笛的“呜呜……”声恣意飞扬。
总算在年前请上了探亲假,可那时候驻地与故乡间还没有开通直达火车,来回倒车不仅麻烦,乘车的时间也长,要两夜一天。再说我也没有独自乘过火车,何况还要中转倒车,归乡心切的我便选择了坐长途汽车回乡。想快点儿回家的渴望,终是战胜了我对于火车的好奇心。
已经记不清初次探亲在家的那些日子,自己都是怎么度过的了,只是觉得时间竟是那样地快,二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。只在将要归队前在家的最后一晚,和父母在昏黄的灯光下,烤着炉火,有了次认真的聊天,谈我的未来,谈我对自己人生的打算。
归队的时候,因为没有了如回乡时的急迫感,便决定改乘火车回驻地。我也好借机近距离去仔细观察火车。受着好奇心的驱使,我在车上这儿走走,那儿看看,对每一处都想搞懂,甚至还有了从车厢中一直走到车头那边驾驶室看看的想法儿。待快到车头那边的车厢时,才知道这样的想法十分幼稚,列车员是不可能让我过去的。无奈,我只得重新返回自己的座位,去细细感受坐火车那漫长的旅程。
当黑夜来临后,旅途劳累的人们开始慢慢睡去,而我却没有一点儿睡意。将两眼盯着窗外,思索着自己的将来。偶尔,对向有火车快速驶过时,那直白的灯光如利剑般刺破长夜浓重的黑,也刺向暗夜里我睁着的眼。那割裂暗夜的车灯的白光疾闪而过后,夜复又把我拉进黑暗里。远天的星,在寒夜里闪着如豆的光,令夜显得愈发地黑了。
身后,故乡渐远。我虽知道这火车所行的目的地,却总觉这车是在黑夜里漫无目的的前行,将我拉向一个未知的远方。我的心思便如那夜一般暗而浓重了。
火车在暗黑的莽原上奔驰,一端是故乡,一端是远方。对于故乡,我是深深眷恋的;而远方,则有着我的梦想。
后来,我终是选择了留部队发展。每年11月底,会去火车站送走一茬茬老兵,也每年自己探亲时,乘火车在故乡和驻地间往返。火车便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:一头在故乡,连着父母的心;一头在驻地,满载我对故土和家人的思念。
再后来,我也退了伍,而送兵的火车却并未能将我再拉回故乡。习惯了城市生活的我,深知自己已经无法适应故乡的那片土地,便选择了继续留在驻地发展。为了生活,我一直奔波在路上。此时的火车,便成了我与父母及故乡间一条细长的丝线,只偶尔如放风筝般将我拉回到故乡的土地上。
每次,回乡的时间都是短暂而匆忙。母亲常说我,你每次回家屁股都还没坐热呢,就又该走了,之后是一声长叹!叹息中带着长长的无奈。
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,每到过年,也是单位最忙的时候,我从未能在过年时回过家,仅只能给家打打电话。而电话中母亲说,你爸一到年三十端起饭碗来,就会哭,说当年真不该让你当兵走,没想到你一出去就再也不回来。我听后,鼻翼也开始泛酸。于是,那长长的火车,便成了父母长长的思念,念着何时能够再把我拉回去。
从那之后,每当我坐上火车往家回的时候,看着在车上沉沉睡着的小儿,便不禁会想起自己小的时候,坐在父亲身上高兴地“开火车”的情形。那时的父亲,是那样的年轻有力。可他从不会知道,就是他的那列“火车”,开启了我对小镇以外世界的好奇,并最终将我拉出了他的怀抱。
如今,父亲老了,与旁人提起我的时候,很是自豪,说把他的二儿子送去从了军,脱离了脚下贫瘠的黄土地,一脸的骄傲。而逢了年节,也只有母亲知道,他对我有多么的不舍和挂牵。
儿时,父亲是我身下的“火车”,它也是我对远方世界的一个梦想。如今,火车则是一列长长的思念,穿梭在异乡与故乡之间,也压在父亲身上。只不过,当年在他身上坐压着的,是他“咯咯咯”清脆欢笑着的小儿。现在,压在他身上的,依旧是一列长长的火车,还有那如火车般长长的思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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